杨新忠
我已经被困在这辆公交车上两个小时了。
突如其来的大雪打乱了所有的计划。
我原本是打算坐着晚班的公交车赶回家,然而愈下愈大的雪和凛冽的风使前进的路越加缓慢,然后随着“吭噔”一声,车轮掉进了雪融化后又结成冰的坑里,公交车彻底终止了前行,停在了乡村通往城市新修的柏油马路上。四周望去,甚至难以看到村落,只有被夕阳染红的雪覆盖的一片片土地。
雪上加霜的是,司机刚刚告知我们,公交车的电量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,停在原地只开空调维持车厢内温度最多也只能坚持一个小时;拿出手机想打电话求助,却不知是不是暴雪和狂风对基站影响,所有人手机无一例外都没有信号。
“我们不能留在原地坐以待毙,”说话的是一个寸头的年轻人,“我要去远处找找,看看哪里有人。”
“可是,外面马上要天黑了,雪又这么大,不如再等等,说不定就有车过来了······”车子最后方,有个人想要出声劝阻。
“可是这条路上一般很少有车过来,”一个留胡子的中年人站了起来,“我跟着一块出去找找,找到人再叫来帮忙。”
我和车上剩下的人沉默着,注视着这两个人下了车慢慢向远处走去,慢慢在狂风暴雪当中隐匿了身影。
我紧了紧外套,感觉车厢里愈加冷了,好像刚才下车的两个人把车里仅剩的稀薄的暖气也带走了。
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,最后一缕夕阳伴随着公交车电量的耗尽把暖风一同带离,只剩下车窗外呼啸着的寒风暴雪。黑暗、寒冷,以及逐渐到来的饥饿困扰着我们,车厢里不再有人在说话,我合上眼睛假寐。
“我找到了一个村子!”当我意识回笼时,听到这么一句话,“大家跟我一起下车,我们一块去那里休息一下。”我看到出去的寸头回来了,羽绒服上不知为何划开一个口子,头发上还有一些积雪反光。
“那留胡子的大哥呢?”我问。
“大哥滑倒摔伤了,留在村子里,我自己过来通知大家了。”寸头这么回答,可能是天色太暗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正当我们全车人动起身来,准备跟着寸头下车时,我突然听到车厢后方玻璃被拍的“吭吭”作响。我回头一看,却看见寸头口中没过来的胡子大哥,正在车窗外很着急的拍着玻璃,嘴里好像在呼喊着什么的样子——然而我并不能听到他的声音。
为什么胡子大哥在外面?寸头为什么要说谎?我赶快回头向寸头看去,却发现他正死死盯着我,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,我顿时感到头晕目眩——
我被惊醒了。我发现我仍然坐在行驶中的公交车上,刚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境。车窗外阳光明媚,天色正好,我听着车厢里富有生活气息的谈话声,情不自禁露出一个微笑。往车子前方眺望过去,隐约能看到家就在前方,司机正兢兢业业开着车带领我们向前行驶着,比较巧的是他也是个寸头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