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玉环
《隐入尘烟》作为一部农村文艺片,创造了中国文艺片少有的“票房奇迹”。它是土味的甚至格格不入的,电影上映初期有人留言“太假了,中国哪有这样的地方!”但《隐入尘烟》的残酷农村生活是真实存在的,它发生在中国底层社会,发生在离我们遥远的大西北。同时电影又是温柔和浪漫的,导演以优秀的叙事方式和美感,讲述马有铁和曹贵英相互依偎相互救赎的爱情,还有人与土地春耕秋收、一砖一瓦的依存关系。
曹贵英常年在哥哥嫂子家过着被人嫌弃的生活,住在风吹雨淋的木棚,气虚体寒,一条腿还瘸了,干不了重体力活。她患有尿路疾病,不分时间场合都会小便失禁。由于没有生育能力,即便在贫苦的农村也依旧找不到婆家。贵英经哥哥嫂子的“安排”被介绍给邻村的大龄单身汉马有铁。
马有铁弟兄四人,以“金银铜铁”的顺序起名,他年龄最小,分到了“铁”字。哥哥马有金、马有银都已经去世,尽管三哥马有铜日子过得不错,但马老四只能寄居在村里被弃置的空屋中,守着一头驴子过日子。如今马老三的儿子要结婚,马老四必须从家里搬出去,哥嫂想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方法,给他说个媳妇。在农村的规矩里,娶了媳妇是要分家,自立门户的。
和贵英结婚之后,马有铁的日子一下子充满了盼头。他并不嫌弃贵英身体的疾病和残疾,勤奋种地,甚至还养了一窝鸡,想攒钱给贵英治病。有铁和贵英,就像两颗深埋在黑暗中的种子,他们用昙花一现的方式,在苦难的狭缝里,开出了最绚烂的花朵,让人重新解读“活着”。
电影中有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,每次搬家,马有铁都会贴一张“囍”,询问贵英是否张贴得当,贵英都会仔仔细细对比说出同一句话:“高一丝丝”,生活气息中带着治愈。马有铁对贵英的爱没有言情剧中的轰轰烈烈,但是一点一滴贵英都看在眼里,有铁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,总是当着众人的面给贵英穿好衣服,把贵英抬上驴车。村里的婆婆很羡慕,说有铁想用链子把她绑在裤腰上,不像我们,没人疼。有铁笑而不语,默默守护着贵英。夏日的夜晚睡在房顶,有铁特意边开玩笑边用绳子将贵英和自己拴在一起,以防贵英睡熟后滚落房顶,贵英渐渐对这个安排的丈夫产生了依恋和信赖。尽管她体弱多病,并不能帮马有铁干多少活,甚至还因此偶尔被他责骂,但是婚后的生活是她一生中鲜少享受的平静。多么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伴他们一直到老,岂知好景不长,有一天生病的贵英去田头给马有铁送饭,一时头晕掉进河里淹死了,有铁心也随之而去,他心中唯一的光明不见了。他冷静地还清了欠别人的债,放了一直陪伴他的驴子,给了它自由,用一瓶农药和他舍不得吃的鸡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,千言万语,不过是化成了六颗小麦种子,短暂印在皮肤上的花朵。希望有铁和贵英,依旧能靠着飘香的花朵找到彼此。 |